“……”少年眨了眨眼睛,好像完全不明白沈轶为什么忽然发出这样的感慨。过了会儿,才迟疑着回答:"对,我是兰渡。"
沈轶看他,兰渡与他对视。
这条树葫下的长长走道不算安静。旁边就是操场,有体育特长生在跑道上训练,还能听到远方学生们打篮球的声音。
在沈轶的视线下,兰渡的困惑逐渐变成迟疑。沈轶看他面色变换,心想:他很不解、迷茫……哦,他不记得。
这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。沈轶自己也没在见到兰渡的第一时间认出过往友人,自然不能强求对方。
他忽略掉心中的失望,预备说些什么遮掩尴尬。无论是和兰渡“相认”,还是继续谈论学校。可在这时候,兰渡像是终于明白什么。
他眼神变化,身体前倾,面上都是恍然神色:“你是说这个——沈轶!”
沈轶眼皮一跳,第一个念头是:好香。
——他怎么总是这么香?
好像在久远的过往,也有人问他,为什么总喜欢抱着弟弟。沈轶的回答很理所应当,说,因为弟弟很香。不是那种让人皱眉头的香水味。更像是被晒过的被子,雨后的小巷。清新、让人难忘。
他的意识险些被身侧香味再度拖走,兰渡却已经站直身体,脸上带着轻松神色,说:“我一见到你,就认出你啦。你的名字好难写,我那时候总学不会,印象就很深……不过,你好像没有想起来我,我就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起。"
沈轶下意识道:"你的名字才比较难写吧。"听他这么讲话,兰渡忍不住笑笑。耳边多了笑声,片刻后,沈轶也开始微笑。
原本略有僵硬的气氛瞬间被打破,两人的话题多了很多,沈轶可以问:“要是我没想起来,你难道就一直不说?"
兰渡仿佛严肃地思索片刻,摇头,语重心长回答:"也不是。"
沈轶看他,兰渡笑一笑,说:“我之前想好了。如果你在期末考试前还是没想到,那我就考完试和你说。啊,要买奶茶吗?"
讲话间,两人已经走出校门、来到外面街道。
沈轶对这种甜饮料兴趣不大。不过兰渡问他,他想到可以和兰渡多说一会儿话,也就点头。两人一起去了奶茶店。这会儿已经没有其他学生排队,两人很快付好账。
奶茶加了冰块,在夏日的傍晚送来很多清凉。沈轶:"你是走这边?"兰渡看一眼沈轶目光方向的车站,咬着吸管,漫不经心点头。
他看起来完全不急着回家。可这会儿已经要七点半,哪怕上车顺利、一路不拥堵,回家都要八点。
沈轶一面觉得自己不该多问,一面还是开口,说:“你这么晚回去,有和家里说一声吗?”兰渡看他,眉眼里有一些意外。沈轶被看着,忍不住拢起眉尖。
不过,兰渡很快收敛神色。他背着书包,穿着短袖校服,看起来就是最普通的学生。这会儿,不提起白塔的事情,而是说:“我一个人住。”
轮到沈轶意外:“你一个?叔叔阿姨呢?”
兰渡回答:"离婚了。"
沈轶:"……"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,"抱歉。"
他这么说,兰渡摇摇头:"没事。他们没有闹得很大,就是觉得性格不合。"一顿,大约是想到自己年幼时经常见到的另一对夫妻,兰渡顺口多问一句,"你呢?你也这么晚回家,叔叔阿姨不会说嘛?"
沈轶说:“他们不在了。”兰渡:"……啊。"少年握住奶茶杯的手指微微压紧。沈轶留意到,兰渡的指尖甚至有些发白。
他变得局促很多,嘴巴抿起来,另一只手也摸了摸包带,好像这些行为能够给兰渡带来无形安慰。
调整好状态,他总算能对沈轶说:“抱歉,我不知道。”
两人之间的情势完全逆转。沈轶说:“没关系。"一顿,“我也一个人住。”
兰渡看他,眉眼里有犹豫。过了会儿,还足问:"你晚上吃什么?"
沈轶看一眼手上的奶茶。从动作、神色判断,大有“这就是我的晚餐”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