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天阴,风稍大,他下车,惯性似得将军帽摘下,托在一侧,随行狱警们纷纷摘帽敬礼。
一阵风吹过,将他干净爽利的发吹得有些凌乱。
有一监狱负责人匆匆赶来,见是一大人物,急忙问好,“靳中将,怎么光临此地?可是有何吩咐?”
“来见一故友。”
“这节日档口,监狱长不在,只有些值班的同志,不知哪位是您的老朋友?”
负责人以为只有监狱长这样的监狱最高长官才会是靳中将的朋友吧,哪怕再不济也是一个在这里当值的狱警,哪知他简短有力道,“她叫闵敏,这里的一个女囚。”
什么?女囚?
又教周遭的人震了一下,堂堂海军中将怎会与女囚有所牵连,而这个女囚名字甚是熟悉,好像差点害了那个叫做秦湛蓝的大歌星,这秦湛蓝还是与靳中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,据说是前任弟媳妇。
这这豪门里的关系,真是扯不清理还乱。
负责人也不便多问,礼貌一丝不敢落下,做了个有请的姿势,“那我领你进去,靳中将这边请。”
跨过高耸威严的门槛,军靴有力地踏在冰冷的水
泥地面上,大有清正严明之势,与这关押囚犯的肮脏之地格格不入。
闵敏已被带到指定的问审室里,闵敏坐立不安,以为又是靳明瑧来羞辱她了。
但房门一开,看见那一身军绿军装的男人,修整的大衣,挺括的衣襟,那是正大光明的威武庄严,能用世间最正义的词去形容,而她一身囚衣,落魄,狼狈,凄惨,何其哀哉?
震惊之后,是躲闪,躲闪之后,便只剩下苦笑,闵敏仅存的那点可怜的自尊都被这兄弟二人剥夺的一干二净。
“靳爵,如果你也是和靳明瑧一样来羞辱我的,那么你的目的达到了,你可以请回了。”
声音已变得嘶哑不堪,倔强的泪在女人干涩的眸框里打着转,不敢落下,也不能落下。
靳爵喉口发热,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一下,就命那两名女警,“把她手链脚链解了。”
“这……”两名狱警颇为难,互看一眼,年纪长的那个说道,“中将,这只怕不符合规格。”
“有什么我担着。”
男人的声音冷而沉,命令的口吻,让女警不由一颤,却不敢违背。
哐哐铛铛的声音过后,闵敏手上脚上的镣铐被摘下,靳爵又命她们二人出去,他们抿了抿唇,还是一声不吭地出了去。
门关上后,冰冷的室内除了一男一女的呼吸声,只剩干冷的静默。
闵敏弄不懂,靳爵为何要这样做?
“闵敏,在我这里,我会给你最大的尊重。”靳爵凝视着那个越发干瘦苍老的女人。
闵敏的眉头再拧深一寸,强忍着的泪终是控制不住砸落下来,连带着肩膀也跟着颤动起来,“为什么?最后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却是你?”
“命里有时终须有,命里无时莫强求。而人总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信命。闵敏,你这样倔强的女人,更是如此。”
聪明如她,怎么不知靳爵指的什么?他说的是靳明瑧,她这辈子都得不到靳明瑧,这是她的命。
他缓缓走过去,从胸前口袋中掏出一方浅粉中泛黄的帕子,为她轻轻擦拭那些痛苦又委屈的眼泪。
猛然间抬头,发现这帕子甚是眼熟,总觉得在哪里见过?
这帕子洗得斗泛黄了,应该有些年了。
她努力地回想着,恍然记起,这帕子是她曾用过的,儿时用来擦鼻涕的,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他手里,而他竟贴身带着?
他对她的情意,那么多年,从小到大,不管她风光年轻,还是她落魄色衰,他都未改初心。
“靳爵……”泪打湿了的浅白小脸抬起,她轻轻唤了他一声。
“嗯。”他淡淡的应着,如多年不见的旧时老友般亲切和气,“你在等明臻,而我却在原地一直等你,你知否?”
父母这些年来一直为他婚事着急,他们不知的是,他心中从未放下过闵敏。
娶不到挚爱,单不单着又有何区别?